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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的身后,跟着几个同样彪悍的汉子,一个个太阳穴高高鼓起,腰间都配着兵器,一看就是练家子。他们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,点了酒菜,却不怎么说话,只是竖着耳朵,听着大堂里其他酒客的议论。
“哎,听说了吗?西厂的档头,前几天在宣武门被人给宰了!”
“这谁不知道啊!听说还是光天化日之下,一剑封喉!凶手到现在还没抓到呢!”
“我听说的版本可不一样。我听说,凶手是锦衣卫的一个叛徒,叫什么……沈炼!现在西厂和锦衣卫,都快把京城翻过来了,就为了找他!”
“一个锦衣卫叛徒,有这么大本事?能杀了西厂的档头?”
“谁知道呢。不过,我倒是听到了一个更有意思的传闻。”一个看似消息灵通的胖商人,压低了声音,神秘兮兮地说道,“你们知道他们为什么抢着要抓那个沈炼吗?”
“为什么?”周围的人立刻被勾起了好奇心。
胖商人得意地卖了个关子,喝了口酒,才继续说道:“因为那个沈炼,跟前朝建文帝的宝藏有关系!”
“什么?!”
“建文帝的宝藏?”
整个酒楼都响起了一片吸气声。
“具体点说,是跟建文帝留下的一块‘东宫令符’有关系!”胖商人说得绘声绘色,“据说,那块金牌是前朝太子朱标的遗物,谁拿到了它,谁就能号令建文帝留下的旧部,找到那富可敌国的宝藏!而沈炼,就是唯一知道那块金牌下落的人!”
这番话,就像一块巨石投入了平静的湖面,瞬间激起了千层浪。
“我的天!真的假的?”
“要是真有这东西,那可比什么武功秘籍厉害多了!”
“难怪西厂和锦衣卫都跟疯了一样!这要是找到了,可是泼天的富贵啊!”
酒楼里议论纷纷,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贪婪和向往。
而在角落里,那个光头大汉听到“东宫令符”四个字时,眼神明显亮了一下。
他跟身边的几个手下交换了一个眼色。
“师兄,看来我们没白来。”一个汉子低声说道,“这京城里,果然有大事发生。”
“东宫令符……”光头大汉摸了摸自己光亮的脑袋,嘴角露出一丝狞笑,“这东西,听起来倒是个不错的玩意儿。”
他端起酒碗,一饮而尽,然后将碗重重地顿在桌子上。
“去,打听清楚。那个叫沈炼的小子,现在到底在谁的手里。还有,把京城里最近冒出来的所有高手,都给老子查一遍!”
“是,方丈!”手下立刻领命。
如果此时有熟悉江湖的人在这里,一定会大吃一惊。
因为这个被称为“方丈”的光头大汉,根本不是什么出家人。
他就是近年来在西北一带声名鹊起的“漠北金刚”,俗家姓名叫“雷动”。此人原本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,后来因为犯了戒律被逐出师门,自创了一派“金刚门”,横行西北,手段狠辣,以一手“大力金刚掌”著称,死在他手下的江湖好手不在少数。
他这种级别的江湖枭雄,竟然也为了“东宫令符”的传闻,千里迢迢地跑来了京城!
而像雷动这样的人,还不在少数。
这几天,京城里明显多了许多陌生的面孔。
有背着奇门兵器的独行客,有成群结队、服饰统一的门派弟子,甚至还有一些一看就不是中原人士的西域番僧、东瀛浪人。
这些人,就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,从四面八方,汇聚到了京城这座巨大的漩涡中心。
他们或许不相信什么“再造乾坤”的鬼话,但“富可敌国的宝藏”和“号令天下的权力”,却足以让任何一个亡命徒为之疯狂。
整个京城的江湖,暗流涌动。
各大客栈、酒楼、妓院,都成了他们交换情报、拉帮结派的场所。
而他们所有人关注的焦点,都只有一个:
沈炼!
那个传说中,唯一知道“东宫令符”下落的锦衣卫叛徒。
他们都在打听,沈炼现在到底在哪。
很快,一个最新的消息,就像长了翅膀一样,在这些江湖人之间迅速传开:
“沈炼被抓了!被北镇抚司的千户赵靖忠,亲自带人抓进了诏狱!”
这个消息,让所有人都兴奋了起来。
目标,出现了!
诏狱!
虽然那是个人人闻之色变的人间地狱,是朝廷最森严的监狱。
但在巨大的利益面前,再森严的监狱,也挡不住疯狂的人心。
一时间,无数双贪婪的眼睛,都盯向了北镇撫司诏狱的方向。
他们就像一群饥饿的狼,在黑暗中潜伏着,窥伺着,等待着一个合适的机会,冲上去,将那个名叫“沈炼”的猎物,连皮带骨地撕成碎片。
没有人注意到,在悦来客栈对面的一个茶楼上。
一个戴着斗笠的男人,正静静地喝着茶。
他将楼下那些江湖人的议论,和雷动等人的对话,一字不漏地听在了耳朵里。
“金刚门……有点意思。”
斗笠下的男人,发出了一声轻笑。
他放下茶杯,从怀里掏出几枚铜钱,压在桌上。
然后,他站起身,走下茶楼,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中。
他并没有往诏狱的方向去。
因为他知道,真正的风暴,还未到来。
现在冲上去的,都只会是些探路的炮灰。
他需要的,是一个更好的时机。
一个……能让他一击即中,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的时机。
京城的天,看起来还是那么晴朗。
但所有身处局中的人都知道,一场前所未有的腥风血雨,即将来临。
诏狱,水牢。
这里是诏狱最深处,也是最可怕的地方。
犯人会被脱光衣服,只留下最后一点遮羞布,然后被锁链吊起来,身体浸泡在齐腰深的、冰冷刺骨的污水里。
污水里混杂着粪便、老鼠的尸体和各种不知名的秽物,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。
人在这里待上一天,皮肤就会开始溃烂,待上三天,就会发高烧说胡话,用不了七天,就算不死,也会变成一个彻底的疯子。
沈炼,就被吊在这里。
他没想到,赵靖忠的报复,会来得这么快,这么狠。
昨天,他还在审讯室里,跟赵靖忠斗智斗勇,扮演着一个宁死不屈的硬汉。
今天一早,皇帝的口谕就到了。
然后,他就被拖到了这里。
冰冷的污水,像无数根针,刺进他的皮肤,带走他身上最后一丝温度。
他身上的伤口,在污水的浸泡下,传来一阵阵钻心的剧痛,然后又慢慢变得麻木。
他能感觉到,自己的力气,正在一点一点地流失。
“哗啦——”
牢门被打开,赵靖忠带着几个狱卒,走了进来。
他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,但脸上的表情,却比这水牢里的污水还要肮脏和狰狞。
他肩膀上的伤口,用名贵的药膏敷着,依然不见好,这让他的心情坏到了极点。而皇帝的那道口谕,更是像一把刀,架在了他的脖子上。
三天!
三天之内,如果问不出东西,他就要提着自己的脑袋去见皇帝!
赵靖忠把所有的怨气和恐惧,都转化成了对沈炼的滔天恨意。
“沈炼,感觉怎么样?”赵靖忠走到水牢边上,居高临下地看着他,脸上带着残忍的笑容,“这里的滋味,还不错吧?”
沈炼抬起头,他的嘴唇已经冻得发紫,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。
他没有说话,只是用一双满是血丝的眼睛,死死地盯着赵靖...忠。
“还敢瞪我?”赵靖忠被他看得心里发毛,随即恼羞成怒,“你以为你很能扛是吗?我告诉你,进了这里,是龙你也得给我盘着,是虎你也得给我卧着!”
他对着身边的狱卒吼道:“给我用刑!我倒要看看,他的骨头到底有多硬!”
两个狱卒立刻走了下去,他们手里拿着一种特制的刑具——竹签。
他们走到沈炼面前,狞笑着,拿起竹签,对准了他手指的指甲缝。
“赵靖忠!”沈炼终于开口了,声音沙哑得不像他自己,“你杀了我吧!”
他不怕死。
但他怕这种求生不得,求死不能的折磨。
“杀了你?”赵靖忠哈哈大笑起来,笑声在空旷的水牢里回荡,显得格外刺耳,“太便宜你了!你不是在乎那个周妙彤吗?你放心,我不会让你死的。我要让你活着,亲眼看着我是怎么折磨她的!”
“我要让你知道,得罪我赵靖忠,是什么下场!”
他的话音刚落,狱卒手中的竹签,就狠狠地刺了下去!
“啊——!”
一声凄厉的惨叫,从沈炼的喉咙里爆发出来!
十指连心!
那种痛苦,根本不是人类能够忍受的!
他的身体剧烈地挣扎着,带动着铁链哗哗作响,但无济于D事。
鲜血,顺着他的指尖,滴入浑浊的污水中,瞬间染开一小片红色。
“说不说!”赵靖忠厉声喝道,“那个青铜面具人,到底是谁!你们的据点在哪!”
“我……不知道……”沈炼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,剧痛让他浑身都在颤抖。
他不是不想说。
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编了!
“青铜面具人”这个角色,是他为了应付赵靖忠,临时捏造出来的。他哪里知道什么据点?
“还嘴硬!给我继续!”赵靖忠彻底失去了耐心。
狱卒们抽出带血的竹签,又换了一根,对准了他另一根手指……
惨叫声,一次又一次地在水牢里响起。
赵靖忠就那么站在岸上,冷漠地看着。
他看着这个曾经的同僚,这个让他恨之入骨的敌人,在自己面前像一条狗一样痛苦地惨叫,心里涌起一股病态的快感。
他甚至觉得,肩膀上的伤,都不那么痛了。
一个时辰后,沈炼已经叫不出声了。
他的十根手指,血肉模糊,没有一根是完好的。
他像一滩烂肉一样被吊在那里,只剩下微弱的呼吸,证明他还活着。
“大人,再打下去,恐怕就要出人命了。”一个狱卒小心翼翼地提醒道。
皇帝的口谕是问出实话,可没说要弄死人。人要是死了,他们这些当下手的,一个都跑不了。
赵靖忠也知道这个道理。
他看着奄奄一息的沈炼,心里虽然不解气,但也只能暂时罢手。
“把他弄上来。”赵靖忠冷冷地说道,“找个大夫给他看看,吊住他的命。等他缓过这口气,再给老子接着审!”
“是!”
狱卒们七手八脚地把沈炼从水里拖了上来,扔在冰冷的地面上。
赵靖忠走过去,用脚踢了踢沈炼。
“沈炼,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。”他的声音阴森得可怕,“在我失去耐心之前,最好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。不然,下一次,那些竹签,就会出现在周妙彤的身上。”
说完,他不再看沈炼一眼,转身拂袖而去。
水牢里,又恢复了死寂。
只剩下沈炼微弱的呼吸声,和手指上滴落的血滴声。
“嗒……嗒……嗒……”
沈炼的意识,已经开始模糊。
剧痛,寒冷,绝望……像潮水一样,将他淹没。
他想起了大哥卢剑星。
大哥临死前,还在相信着这个吃人的体制。
他想起了三弟靳一川。
三弟只想过安生日子,最后却死在了他最信任的师兄怀里。
他又想起了周妙彤。
那个清冷孤傲的女子,现在也在这个人间地獄里,不知道正在遭受着什么样的折磨。
还有郑和……
那个跟他说,要让他当“活棋”的太监。
这就是他所谓的“活棋”?
这就是他所谓的“安全”?
沈炼的心里,涌起一股滔天的恨意!
恨赵靖忠的残忍!
恨郑和的虚伪!
更恨那个高高在上,把他们所有人都当成玩具一样肆意玩弄的皇帝!
凭什么?
凭什么他们这些蝼蚁的性命,就要被如此践踏?
凭什么他们就要成为这些大人物棋盘上,可以随意牺牲的棋子?
不!
我不能死!
我不能就这么认命!
一股强大的求生意志,从他身体的最深处,猛地爆发出来!
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,睁开了眼睛。
黑暗中,他的眼神,不再是痛苦和绝v望,而是一种近乎疯狂的、燃烧一切的火焰!
赵靖忠……郑和……朱栢……
你们等着!
只要我沈炼还有一口气在,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!
我绝对要让你们,血债血偿!
他不知道的是,在他被拖出水牢,送往一间单独牢房的路上。
一个负责打扫的年老狱卒,在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,不经意间,将一小团蜡丸,塞进了他那破烂的囚衣口袋里。
整个过程,快如闪电,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。
那个老狱卒,自始至终都低着头,佝偻着背,仿佛只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、在诏狱里混吃等死的老家伙。
夜,深沉如墨。
北镇抚司衙门,此刻却比白天还要戒备森严。
一队队锦衣卫校尉,手持火把和兵器,在院墙内外来回巡逻。
自从沈炼被“抓获”之后,这里就成了整个京城目光的焦点。
赵靖忠心里清楚,外面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,正盯着他这座衙门。有西厂的,有江湖上那些亡命徒的,甚至……可能还有那个神秘的“青铜会”。
所以,他几乎把北镇抚司能调动的人手,全都布置在了这里。
他自信,现在的北镇抚司,就是一座铁桶,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。
诏狱,更是重中之重。
通往诏狱的每一道关卡,都加派了双倍的人手。
然而,赵靖忠的自信,在某些人眼里,不过是个笑话。
一道黑影,如同一片没有重量的落叶,悄无声息地飘落在了北镇抚司最高的瞭望塔上。
黑影戴着一顶斗笠,身形挺拔,在夜风中纹丝不动。
他居高临下地俯瞰着整个北镇抚司,下面那些火把和巡逻的校尉,在他眼中,就像一副儿童的沙盘游戏,处处都是破绽。
“一群废物。”
斗笠下的男人,发出了一声不屑的轻哼。
他没有选择从防守最严密的正门潜入,而是将目光,投向了诏狱后方,一处不起眼的角落。
那里,是诏狱的排污口。
一个又脏又臭,平日里根本不会有人注意的地方。
黑影的身形一动,从十几丈高的瞭望塔上,如同一只夜枭般滑翔而下。
他的动作轻盈到了极点,落地时,没有发出任何声音。
他轻易地避开了几队巡逻的校尉,来到了那个排污口的栅栏前。
栅栏是用拇指粗的精铁打造的,寻常刀剑根本无法砍断。
但这对斗笠人来说,并不是问题。
他伸出两根手指,在栅栏的几个连接处,轻轻敲击了几下。
那几下敲击,看似轻描淡写,却蕴含着一种奇特的震荡之力。
“咔……咔嚓……”
坚固的铁栅栏,竟然从内部的焊接点,无声地断裂开来。
斗笠人将断裂的栅栏轻轻移开,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。
洞口里,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。
他却眉头都没皱一下,身形一闪,就钻了进去。
诏狱的内部,像一个巨大的迷宫。
一条条阴暗潮湿的甬道,通向一个个不知名的牢房。
空气中,混合着血腥、霉味和绝望的气息。
斗笠人对这里的环境,似乎并不陌生。他像一个经验丰富的老猎人,在黑暗中快速而无声地穿行着。
他的目标很明确。
他不是来救人的。
他只是来确认一件事。
很快,他来到了一间单独的牢房外。
这间牢房的守卫,比其他地方要严密得多。门口站着四个校尉,一个个都精神抖擞,不敢有丝毫怠慢。
牢房里,传出微弱的呻吟声。
斗笠人隐蔽在拐角的阴影里,静静地听着。
“妈的,这小子命还真硬。被折磨成那样,居然还没死。”一个校尉低声骂道。
“可不是嘛。我听说,赵大人下了死命令,今天要是再问不出东西,就要把那个叫周妙彤的娘们儿拖过来,当着他的面用刑了。”另一个校尉接话道。
“嘿嘿,那可有好戏看了。那娘们儿长得可真水灵,就这么毁了,还真有点可惜。”
“可惜个屁!谁让她跟了沈炼这个叛徒!活该!”
他们的对话,一字不漏地传进了斗笠人的耳朵里。
沈炼……周妙彤……
斗笠人的眼神,闪烁了一下。
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。
沈炼还活着,但快要撑不住了。
赵靖忠准备用那个女人,来做最后的逼迫。
这就够了。
他来此的目的,已经达到。他只需要确认沈炼这根“线索”还没断掉就行。至于沈炼的死活,他并不关心。
他正准备悄无声息地离开。
就在这时,一阵脚步声从甬道的另一头传来。
一个提着食盒的老狱卒,佝偻着背,慢吞吞地走了过来。
“几位官爷辛苦了。”老狱卒冲着门口的四个校尉点头哈腰,“这是给里面那位爷送的药和饭。赵大人吩咐了,得吊住他的命。”
“放那儿吧。”一个校尉不耐烦地挥了挥手。
“哎,好嘞。”老狱卒将食盒放在地上,又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,“几位官爷,这是小人孝敬的。刚出炉的酱肘子,还热乎着呢。”
“你个老东西,还挺上道。”一个校EI尉笑骂着接了过来,打开一看,果然是香喷喷的酱肘子。
其他几个校尉也围了过来,分着吃了起来。
“老张头,你在这诏狱待了快二十年了吧?什么样的大人物没见过?”一个校尉一边啃着肘子,一边闲聊道。
“是啊是啊,都快成精了。”老狱卒,也就是那个老张头,陪着笑脸,“见的多了,也就那么回事。任你生前是王侯将相,进了这里,都一个样。”
就在他们说话的功夫,那个老张头,看似无意地,用脚尖,将地上的一颗小石子,踢向了斗笠人藏身的那个墙角。
石子在地上滚动,没有发出任何声音。
但斗let'S人,却瞬间眼神一凝!
他看得很清楚,那颗石子的滚动轨迹,以及最后停下的位置,分明是一种江湖上早已失传的联络暗号!
这个老狱卒,不是普通人!
他是谁的人?
斗笠人的脑子里,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。
西厂?东厂?还是……宫里的其他势力?
有意思。
看来这诏狱里,也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。
老张头跟那几个校尉又寒暄了几句,便转身佝偻着背,慢吞吞地离开了。
从始至终,他都没有朝斗笠人藏身的方向看一眼。
仿佛那颗石-子,真的只是他无意中踢出去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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