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何铁春拆下身上的监护仪器，赵卫国没有阻止他起身，只是从公文包里又取出一份文件，放在床头柜上。“林浩风，本名林峰，国安部前‘潜龙’小组精英特工，五年前在东欧执行‘夜枭行动’时失踪，档案标注为殉职。”上将的声音平缓，听不出情绪，“当时他掩护的，正是代号‘青鸟’的麦湘溪。”
何铁春的手停在半空，随即拿起那份档案。
黑白照片上的男人眉目清俊，与实验室中那个近乎疯狂的装甲操纵者判若两人。档案页边有咖啡渍，翻页处起了毛边，显然被反复翻阅过。
“他们曾经是恋人？”何铁春问，目光没有离开档案上那句“疑似叛变，待查证”。
“曾经是搭档，也是情侣。”赵卫国走到窗边，背对着他，“麦湘溪用了三年时间才走出那场任务带来的阴影。然后她弟弟就被绑架了，绑匪的要求很简单——用春城制药的情报，换她弟弟的命。”
何铁春想起麦湘溪在江边说话时颤抖的手指，想起她举枪瞄准林浩风装甲核心时眼中的痛苦。那不是恐惧，是比恐惧更深的东西。
“她在做双重间谍，”何铁春说，不是疑问，“表面上配合死神堂，实际上向国安部传递假情报。”
“对了一半。”赵卫国转身，六十岁的上将眼中有着年轻人没有的疲惫，“她确实传递了假情报，但她弟弟真的在死神堂手里。林浩风抓住了她唯一的软肋。”
病房门被推开，狐狸快步走进来，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布满血丝。他看了一眼赵卫国，得到默许后，将一个平板电脑递给何铁春。
“头儿，我追踪了那三亿美元的去向，”狐狸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，调出一张复杂的资金流向图，“钱没有留在‘衔尾蛇议会’，而是分成了七十三笔，流向了不同国家的空壳公司。但最终，有百分之四十又流回了龙国。”
何铁春眯起眼睛：“流回哪里？”
“春城城市发展基金，天海国际贸易，还有……”狐狸顿了顿，“铁幕安保的三个离岸子公司。”
房间里安静了几秒，只有医疗设备发出的规律嘀嗒声。
“我们被渗透了。”何铁春说，声音平静得可怕。
“不止是被渗透。”赵卫国从怀中取出另一枚徽章，放在档案上。徽章是银质的，造型是两条互相撕咬的蛇——与黑曼巴留下的那双蛇纹章几乎一模一样，唯一的区别是，这枚徽章的蛇眼镶嵌着细小的红宝石。
“双蛇纹章有两个版本，”赵卫国说，“银质红眼的是‘衔尾蛇议会’核心成员的标志。我们在清查实验室废墟时，在通风管道里发现了这个。”
何铁春拿起徽章，触手冰凉。他想起麦湘溪在通风管道中领路时的熟练，想起她破解激光网格时的从容，想起她那个“在图纸上见过通道”的谎言。
“您怀疑她。”这不是问句。
“我必须怀疑所有人，”赵卫国的目光锐利如鹰，“包括你，何铁春。死神堂能精准避开核心数据区，能拿到军方最新装备，能知道‘普罗米修斯’的存放位置——没有内应，做不到这些。”
狐狸的手机震动起来，他看了一眼，脸色变了：“头儿，秃鹫在港口截获了一批货，是军用的神经毒气。发货方是天海国际，收货方是……春城制药的一个仓库，仓库登记的使用人是麦子诚，麦湘溪的弟弟。”
何铁春掀开被子下床，腿上的伤口让他踉跄了一下，但很快站稳。他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：“麦湘溪现在在哪？”
“安全屋，由国安部的人看守。”赵卫国说，“但你见不到她。这是命令。”
“那如果是合作调查呢？”何铁春扣上外套扣子，“如果铁幕真的被渗透了，我需要知道是谁，用什么方式，传递了什么信息。麦湘溪是唯一的突破口。”
赵卫国盯着他看了很久，久到狐狸以为上将会拒绝。但最终，老将军点了点头：“给你二十四小时。秃鹫和山猫会配合你。但何铁春——”
上将的声音突然严厉：“如果她真的叛变，你知道该怎么做。”
春城西郊的国安部安全屋隐蔽在一片老旧居民区里，外表是普通的六层住宅楼，内部却进行了全面改造。麦湘溪被安置在三楼的一个套间，窗户是防弹玻璃，门锁需要三重生物识别。
她坐在沙发上，看着墙上的时钟。凌晨三点十七分。距离实验室爆炸已经过去十一个小时，距离她最后一次见到何铁春，也是十一个小时。
套间门无声滑开时，麦湘溪的手本能地摸向腰侧——那里没有枪。国安部收缴了她的所有装备，包括那枚“青鸟”徽章。
何铁春走进房间，身后跟着秃鹫。壮汉守在门口，没有进来的意思。
“医生说你断了三根肋骨，”何铁春在对面沙发坐下，将一个纸袋放在茶几上，“我给你带了点吃的。”
麦湘溪看着纸袋，没有动。她的脸色苍白，额角贴着纱布，但眼睛依然明亮——那是特工特有的，无论多疲惫都保持警觉的眼神。
“我弟弟……”她开口，声音沙哑。
“国安部在找，”何铁春说，“但我们需要先谈谈林浩风，谈谈通风管道里的徽章，谈谈你为什么对实验室的地下结构那么熟悉——别再说图纸，那些图纸是五年前的旧版，真正的结构去年才改建完成。”
麦湘溪的身体僵住了。她看着何铁春，眼神中有震惊，有痛苦，最后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疲惫。
“你在怀疑我，”她说，不是问句。
“我在排除嫌疑，”何铁春纠正道，“为了你，也为了我自己。铁幕被渗透了，有人用我们的渠道把神经毒气运进了春城。发货方是天海国际，你熟吗？”
麦湘溪的手指微微收紧，抓住沙发扶手：“天海国际的法人代表是陈天海，退役军人，三年前因走私军火被判了十五年，但他只服刑八个月就保外就医了。保释他的人是……”
她停顿了一下，深吸一口气：“是我父亲的老战友，现任东部战区副参谋长，刘振国将军。”
房间里安静下来，只有空调运转的低鸣。
“刘振国，”何铁春重复这个名字，“他是赵司令的老部下。”
“也是林浩风在军校时的导师。”麦湘溪补充道，每一个字都像耗尽了力气，“五年前‘夜枭行动’的任务指令，就是他签发的。那次行动只有四个人知道完整计划：刘振国，林浩风，我，还有……”
“赵卫国上将。”何铁春替她说完。
麦湘溪点头，眼泪终于滑落，但她没有擦，任由泪水划过脸颊：“我怀疑了三年，调查了三年，但我找不到证据。直到我弟弟被绑架，绑匪指定要用‘普罗米修斯’的情报交换。我上报了国安部，上级让我将计就计，传递假情报，引出内鬼。”
“所以你故意在通风管道里留下红眼双蛇徽章，”何铁春明白了，“你想看看谁会拿走它，谁会替死神堂掩盖证据。”
“但我没想到会是你发现它，”麦湘溪苦笑道，“我更没想到，林浩风会亲自出现。我以为他已经死了，五年前在东欧，我亲眼看着他……”
她没有说下去，但何铁春能想象那个场景。亲眼看着爱人“死亡”，三年后却发现他成了敌人，还绑架了自己的弟弟——这种背叛足以摧毁任何人。
“徽章是刘振国给你的？”何铁春问。
“是我从林浩风的安全屋里找到的，”麦湘溪说，“五年前，我们在东欧的最后一个安全屋。我上周又去了一次，在那里发现了这枚徽章，还有……”她起身，走到床边，从床垫下抽出一张照片。
照片上是一个年轻女人的尸体，胸口插着一把刀，刀柄上有双蛇纹章。尸体的脸被划花了，但何铁春认出了她——楚涵曦博士的助手，三天前在实验室爆炸中“失踪”的李薇。
“李薇是死神堂的人，”麦湘溪说，“也是刘振国安插在春城制药的眼线。我杀了她，拿走了她的徽章，伪造了失踪现场。我想用这枚徽章引出更大的鱼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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