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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文 第6章 血玉笺裂惊九阙,绝境逢生遇故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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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那只手刚动,云烬耳垂便腾地烧起一片热意,像是被烙铁烫过般灼痛。

    耳畔的血玉耳钉猛地一震,剧痛顺着耳骨钻心而入,堪比铁锤凿骨的力道,震得他牙关都发紧。右手掌心还扣着引雷砂的香囊,他非但没撒手,反而指尖用力,将锦袋往袖中又塞了半寸,指尖因用力而泛白。

    他突然想起一个原身一直不敢用的脱身法子——原身偶然听赵四提过一嘴,赵四曾见过有人戴同款血玉,危急时以精血融玉,催出赤红护体光罩破阵脱身。只是这法子听起来凶险异常,原身一直没敢用。

    可眼下已是生死关头。

    严九娘抬眼望向屋顶,烟杆微微上挑,袅袅紫雾自烟嘴中飘出,在她头顶盘旋交织,竟凝成一圈锁链的形状,寒芒隐现。

    就是现在!

    云烬眼底寒光一闪,左手闪电般拍向耳垂,指甲淬着凌厉的狠劲,狠狠一划。殷红的血珠立刻顺着指尖滚落,不偏不倚滴在发烫的血玉耳钉上。

    “嘣!”一声脆响,耳钉应声裂出一道蛛网状的缝隙,一道刺目的血光骤然从他周身炸开,宛如一层赤红坚甲,将他牢牢裹在其中。几乎是同一瞬间,墙角的梨花木椅轰然炸成齑粉,严九娘头顶的紫雾锁链也寸寸断裂,碎成漫天飘散的烟絮。严九娘被那股血光的余波掀出去两步,仓促间将烟杆横在胸前,才勉强挡住那股汹涌的力道,脸色陡然剧变,失声喝道:“轮回笺?!你竟敢用这同归于尽的法子!”

    云烬牙关紧咬,一言不发,借着血光护体的余劲,转身便狠狠撞向窗棂。“咔嚓”一声,木框碎裂,他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破窗而出,落地时顺势一个翻滚卸力,可肩膀还是被紫雾的余威扫中,火辣辣的痛感瞬间蔓延开来。他低头一瞥,肩头的衣料已经焦黑一片,连带着底下的皮肉都泛着黑痕。

    屋内随即传来严九娘阴鸷的声音,字字淬着冰:“传令下去,活要见人,死要见尸!”

    云烬知道她不会自己追出来。这种人不会轻易涉险,从来都是让别人替她动手。果然,身后巷口立刻传来衣袂破风的声响,三道灰袍人影窜出,执律堂的制式衣袍格外刺眼,三人手中的锁魂钩泛着森冷的寒光。

    “拿下他!”为首之人厉声喝道。

    云烬转身就跑,脚步贴着墙根疾冲,脑中飞速运转。这一片的地形原身早已烂熟于心——左边是杂役洗衣房,右边是晒药草的棚子,再往前便是三岔口,一条通往山门,一条连通后厨,还有一条向下延伸,尽头是早已废弃的地窖。山门那边必定布下天罗地网,后厨人多眼杂,极易被围堵,唯有那处废弃地窖,才是眼下唯一的生机。他心念电转,脚下丝毫不停,身形如飞燕般掠过围墙,稳稳落进一条窄道之中。

    身后的喊杀声紧随而至:“他往窄道跑了!别让这小子溜了!”

    云烬咬紧牙关,拼尽全力往前冲。窄道尽头是地窖的木门,门上挂着半截锈迹斑斑的铁链,随风晃荡。他抬脚狠狠踹去,门板应声而倒,带起漫天尘土。地窖里漆黑一片,地上散落着碎瓦和烂草席,潮气混杂着霉味扑面而来。云烬没有半分迟疑,弯腰便往里钻。走了不过十步,脚下忽然一滑,像是踩到了什么硬物。他低头借着微光一看,竟是一尊铜铸香炉,底座上刻着一朵栩栩如生的莲花。

    记忆如潮水般涌来。原身第五次轮回时,赵四就是躲在这地窖里,靠着这尊香炉遮掩气息,硬生生埋了三天才躲过搜查。那时他还嗤笑赵四胆小如鼠,如今想来,倒是自己小觑了这世间的生存之道。

    他抬脚将香炉踢到一旁,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坐下,急促地喘息着,胸口因剧烈运动而起伏不止。指尖摸向耳垂,血还在缓缓渗出,耳钉虽裂了缝,却依旧牢牢嵌在耳骨上。

    还好,还能用。

    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,夹杂着执律堂弟子的呼哨声,还有法器运转时发出的嗡鸣——他们这是要布下天罗地网,将他困死在这里。云烬闭了闭眼,严九娘那阴狠的脸在脑海中闪过。那种人,一旦认准了目标,便是挖地三尺,也绝不会善罢甘休。他必须尽快另寻出路。正思忖间,头顶忽然传来轻响。

    咚、咚、咚。

    紧接着,一块木板被人从外面掀开,漏进一缕微光,一张瘦黄的脸探了进来,眼窝深陷,像两汪不见底的寒潭。

    是赵四。

    “你总算来了。”赵四咧嘴一笑,声音沙哑,“我在这儿等了你足足半刻钟。”

    云烬眉头一蹙,眼神瞬间锐利起来:“你怎么知道我会来这里?”

    “你前几次,走的都是这条路。”赵四翻下地窖,拍了拍身上的尘土,语气平淡,“只是可惜,每次都没能逃出去。不过这次不一样——你用了轮回笺,这动静,瞒不过我的耳朵。”

    云烬盯着他,眸色沉沉:“你一直在跟踪我?”

    “我赵四从不做跟踪这种掉价的事。”赵四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巧的瓷瓶,抛给云烬,“我只救能活下来的人。这瓶药,止血的,效果好得很。”

    云烬接住瓷瓶,指尖摩挲着冰凉的瓶身,挑眉看他:“条件?”

    “一包引雷砂。”赵四狡黠一笑。

    云烬瞥了他一眼,拔开塞子,倒出一点红色药液抹在耳垂的伤口上。尖锐的刺痛感瞬间消散,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清凉。他将瓷瓶揣进怀里,淡淡开口:“你还欠我三瓶迷魂香,上次说好的。”

    “下回补,下回补。”赵四摆摆手,笑容里带着几分戏谑,“前提是,你得先活过今天。”

    外面的嘈杂声越来越近,赵四耳朵微动,脸色微微一变,压低声音道:“东边八个执律堂弟子,西边五个,还有北边——有个高手,走路半点声息都没有,听那步法,应该是冷无锋。”

    云烬心头一震,猛地抬头:“冷无锋?他来干什么?他不是一直驻守北境吗?”

    “谁知道。”赵四耸耸肩,一脸无所谓,“不过他不是冲你来的,我看见他手里拿着玄天宗的令牌,怕是宗门里还有别的大事。”

    玄天宗?这三个字如同一道惊雷,在云烬脑海中炸开。他正欲细问,头顶的木板忽然又被掀开,一只手从外面伸了进来。还是那只手,掌心朝下,一枚黑色符印在掌心熠熠生辉,散发出诡异的波动。

    赵四脸色骤变,猛地缩了缩脖子,低声骂道:“这玩意儿不对劲!煞气太重了!”

    云烬浑身紧绷,没有动弹。那只手缓缓往下压,离他头顶只剩一尺之遥,一股强大的吸力扑面而来,像是要将他的魂魄都吸出去。他没有贸然出手,眼底飞快闪过一丝思索——敌友未明,不可轻举妄动。他往后退了一步,那只手竟也跟着停住,掌心的黑符忽然亮了一下,像是在回应他的试探。

    云烬眯起眼睛。这不是攻击。倒像是……在打招呼?他犹豫了一瞬,缓缓抬起手,伸出一根手指,轻轻碰向那枚黑符。指尖刚触碰到符印的瞬间,耳垂的血玉耳钉骤然发烫,一股灼热的痛感直冲天灵盖。

    轰!

    一段破碎的画面猛地在他脑海中炸开——一间阴森的密室,四壁刻满繁复的符文,中央摆着七具棺木,每一具棺木里的尸体,耳朵上都戴着一枚一模一样的血玉耳钉。而第七具棺木里躺着的人,赫然是他自己的脸!画面一闪而逝,云烬猛地收回手,呼吸骤然急促,胸口剧烈起伏,额头上渗出一层冷汗。

    赵四凑过来,神色紧张:“你看到什么了?那手到底是什么来头?”

    “不该看的东西。”云烬抹了把脸,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,沉声道,“别废话,我们得立刻走,换个方向。”

    “换哪个方向?”赵四急声问道,“外面全是执律堂的人!”

    “往人多的地方跑。”云烬站起身,眼神锐利如刀,语气斩钉截铁。

    赵四瞪圆了眼睛,像是看疯子一样看着他:“你疯了?那边全是他们的人,往那边跑不是自投罗网吗?”

    “正因为全是他们的人,才最安全。”云烬脚步不停,一边往外走,一边语速极快地解释,“严九娘视轮回笺为囊中之物,绝不会允许旁人染指。她要的是活的我,或是完整的轮回笺,执律堂的人不敢伤我分毫,只会束手束脚。乱中,才好脱身。”

    赵四愣了愣,随即一拍大腿,恍然大悟:“高!还是你小子脑子转得快!走!”

    两人从地窖的另一侧洞口钻出去,钻进一条堆满晾晒药材的走廊。刚走没几步,前方忽然传来执律堂弟子的交谈声。

    “长老说了,所有出口都封死了,那小子插翅难飞!”

    “可地窖那边搜了一圈,连根毛都没找到,难不成他还能遁地不成?”

    “管他呢,血味这么重,他肯定跑不远!仔细搜!”

    云烬脚步一顿,朝赵四使了个眼色。赵四心领神会,指了指旁边一个堆满药草的大柜子。两人立刻猫腰钻进去,轻轻拉上柜门,将身形藏得严严实实。

    脚步声由远及近,又渐渐远去。

    等外面彻底没了动静,赵四才松了口气,压低声音问道:“你刚才那招轮回笺,到底是怎么回事?我瞧着那血光,比上回见的厉害多了。”

    云烬摸了摸耳垂上裂开的耳钉,声音低沉:“它碎了道缝,力量泄了大半,但撑到脱身,应该够了。”

    “撑不了多久的。”赵四摇摇头,语气凝重,“我之前见过的那人,他第六次轮回时耳钉裂了缝,结果第七次,直接没醒过来。这精血融玉的法子,是拿命换的。”

    云烬沉默不语。

    他怎会不知其中的风险?可他没得选。

    要么被严九娘抓去化骨池剥皮炼魂,要么赌一把,用轮回笺搏一条生路。

    他宁愿赌。

    外面的声音彻底远了,云烬推开柜门,刚要迈步,忽然听见一声极轻微的“咔哒”声,像是机关启动的脆响。他猛地回头,目光死死盯住墙上挂着的一幅莲花图。那画卷竟在缓缓旋转,画中的莲花花瓣层层张开,露出中心一个漆黑的洞口,像是一张择人而噬的嘴。

    赵四脸色煞白,失声尖叫:“不好!是内门的警戒阵!快走!”

    两人不敢有半分迟疑,拔腿就冲。刚冲出走廊不到三丈远,身后便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,整条走廊轰然坍塌,尘土飞扬遮天蔽日。云烬回头瞥了一眼,那幅莲花图还在废墟中缓缓旋转,黑洞洞的莲心,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。他心头猛地一沉。方才那只神秘的手,根本不是来帮他的。是来抓他的!

    云烬脚下的速度更快,朝着前厅的方向疾冲而去。

    那里人最多,也最乱。越乱,越安全。

    赵四跟在他身后,气喘吁吁地喊:“你就不怕被执律堂的人认出来?他们可都认得你的脸!”

    “怕。”云烬头也不回,声音冷冽,“但我更怕那只手。比起它,执律堂的人,算不得什么。”

    就在这时,三声急促的钟声忽然响彻整个宗门,当——当——当——,声浪滚滚,震得人耳膜发疼。这是宗门最高级别的追捕令,一旦敲响,全宗弟子皆要出动围捕。云烬眼神一凛,脚下再加速,一头冲进前厅的侧门,混进一群端着药碗的杂役之中。他低下头,将手藏进袖子里,尽量让自己的身形显得不起眼。

    人群里正议论纷纷,声音压得极低。

    “听说了吗?外门出大事了!有个弟子杀了红蛛师姐,现在正被全宗追捕呢!”

    “红蛛?那可是内门数一数二的高手,他一个外门弟子,怎么敢?”

    “谁知道呢!严九娘长老亲自下令,活要见人,死要见尸,听说那小子身上,有什么宝贝呢!”

    云烬听着这些议论,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。他跟着杂役的队伍,一步步走到药房门口,正要抬脚进去,耳垂的血玉耳钉忽然又是一阵灼热,竟微微颤抖起来。一股熟悉的压迫感扑面而来。

    云烬猛地抬头。

    药房门口,立着一个白衣人影,手中撑着一把青竹伞,右眼戴着一枚青铜眼罩,遮住了半张脸。

    澹台明!

    那个号称黄泉路摆渡人的神秘人物。

    他怎么会在这里?

    那人缓缓转身,露出左眼一双剔透的琥珀色眸子,目光穿过人群,精准地落在云烬身上。然后,他举起腰间挂着的酒壶,仰头喝了一口。阳光落在酒壶上,刻着的四个篆字清晰可见——

    醉生梦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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